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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屺瞻画语-----色 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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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1-15 15:30:08

          施色有大道,就像作乐一样,最须求个全面的协调,整体的和谐统一。修养的苦功夫最须放在协调感上。至于繁简浓淡之间,都可由个人下笔自主,不宜拘谨自缚。
          拘则怯则欠活力,无生气了。但须严防乱与俗。
          画面的和谐,有时可借助中间色。调色盘上残留的复色最有过渡性,看上去邋遢,到画面上就有了色彩倾向。
          黑墨与白纸是两个极色,其本身就有调和作用,此两色与任何色彩都能协调,如果在两个对比色间留出一道白线(白纸的本色)或勾上墨线,则可起到同样的作用。白线忌板,须留得自然,有变化。
          色可淡而不可灰,灰则无生气。
          可厚而不可腻,腻则无神韵。
          烘染不可平涂,要见淡墨笔痕,有些地方,须得保留纸的本色。
          山坡、沙滩等大块面施色,不是简单地平涂一遍,仍要讲究用笔。
          元赵子昂画沙滩,先用赭石平铺,然后勾线,显得厚而不腻,富有变化。
          作青绿山水,唐人的传统方法是画好后将上层浮色抹去,然后再上一层,如此反复几次,目的是得其细腻,但往往显得板。
          吾喜用杂色表现青绿,有时参照油画厚涂抹,抹上一点厚颜料,随兴涂,随兴堆,求其厚实与松动。画石绿、石青用花青加墨打底,叶作墨青。
          石涛说过,我有我法。我辄谋一闯字,自觉有点成功处,有当与否不可知。
          使用西来的颜料作国画,总嫌带些火气。这可能由于传统的影响,或习惯与偏见。似宜探索洋为中用而又避免舍己从人。
          我爱马蒂斯的鲜明色调,无意中亦有移植之处。看来,这里面的消息,与其说应从色调上做功夫,不如说应从整个风格的支配下来取得制服火气的作用。
          用色有二种:和润与强烈。
          强烈法不是一味浓厚,要利用鲜明的对比。冷与热对比,明暗的对比,面积大小对比,再加上有力的运笔,庶几得之。
          画有夸张法,不必拘拘于原物的色相。画一朵花,可以比原物更加鲜艳,更加强烈,亦可以比原物更秀丽,更温雅。这同样是一种夸张,只是朝另外一面去夸张罢了。色彩如此,造型亦如此。
          写生要在写神,应以我所感受到的美为主。
          施色使用强烈对比法,取其有力,须防为强烈而强烈,浓而无韵。
          韵者是一种旋律,一种能动的气势。色愈强烈,愈须画得有能动气势。
          杜甫写《韦偃双松图》:白摧朽骨龙虎死,黑入太阴雷雨垂。写出了其强烈对比中的能动气势,摧字,入字透出此中消息。
          我下笔喜粗犷,用色喜狠而邋遢,邋遢者,不在于繁多其色,喜在一色多调。
          布局甚难,颇想破除陈法,闯出新路,殊未能也。
          用海绵洒色,非正道,却有效果,如果使用新媒介而不夺笔法为主的特征,也不妨一试。
          用色的厚薄与画面的厚薄是两回事。
          前人论画云:体要严重,气要轻清。体不重则轻薄,气不清则俗。
          色涂得厚,未必就有厚的效果。而色用得薄,也未必不能画出厚的感觉。
          我画风求厚,意在使运笔与布局上透出消息。
          四季景色不同,色调不同。色调不同,反映出来的情调也不同。
          春多嫩绿色,多花;夏日炎热,树色深绿,可用泼墨泼色法,惟法与春景不同,笔要粗犷,水分要多;秋天色转金黄,间以红绿,色彩丰富,画冬景须有凛冽感,树叶雕零。
          郭熙云: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
          夏山嘉禾繁阴,人坦坦;
          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
          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
          写出了景物特点,又写出了人的感受。
          重色以石质颜料居多,年久不变。焦墨亦不会变色,花青、藤黄、胭脂,年久色变,经久不起日晒。
          石质颜料,短在易板、易滞。植物质颜料,好在滋润。在植物质颜料中蘸以墨色,则年久色褪,墨底仍留。可取得相对的保存作用。
          石青色,必须打墨底,方显得厚实。须等墨干后加色。否则青色会化掉。
          石绿色须用汁绿或赭石加底,干后加石绿,显得厚些。
          赭石与墨相和,会起粒子,要画得快些。有时可加些花青。
          藤黄是树的胶汁,锡管的藤黄太鲜,可以以墨色,应加多少要以实践为凭。
          胭脂很容易褪色,冲淡些画肤色很美。
          粉:铅粉易变黑,锌钛白较薄。用粉时,水要干净。
          红色和墨和花青色都易腻。
          恽南田用色鲜艳,花瓣染色夹粉。吴昌硕早年也画过有色有粉的荷花。晚年纯有墨色勾茎写梗,叶用泼墨为之,力量大,不愧大家!
          八大山人的荷花极堪嚼味,简中有变化,花梗的穿插有独到处。
          画山水有境界,画花卉翎毛,何独不然?须画得有生气,有天趣,斯有境界。舍此皆非上乘。
          画花卉忌板,画鱼鸟忌呆。须画得生动。动是契机。能动方才能生。生者,生机天趣也。
          老友张大壮作牡丹,其香欲泛;作西瓜、蕃茄、其汁欲流,作鱼欲游,作虾欲跳,得动字的三味。
          大壮用色,往往无骨能立,不用线条而有立体感。功夫最在施色,入细而善变。深如泼,浅若无,虚虚实实,做到化处。然而他的线条功力深矣。几于笔笔中锋,细劲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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