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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梅墨生:我理解的国画“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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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1-15 15:27:33

          我理解的民族艺术,除“书画、建筑、工艺、雕塑、文献典籍”外,还包括音乐、音韵、语言、文字、戏剧、舞蹈,一些体育运动如太极拳等。上述民族艺术门类大多还没有引起重视而被列入“非物质形态的艺术遗产”,但是实际上,它们在中华文化的传承中有着显著的意义与作用,都是应该值得珍视和急需整理保护的文化与艺术遗产。
            在这里我想对一个概念稍加强调:所谓“民族艺术传统”与“民族传统艺术”并非同义词。“民族艺术传统”指的是“民族传统艺术”的表现方式、手段、途径以及内容、题材或寓意、内含等,是对某一具体艺术门类的具体内容与形式的所指,而不应该是泛指某一具体或多种艺术种类。有鉴于此,在论及“民族艺术传统的当下意义”时。我则要把“艺术传统”确实指向一种具体艺术门类的某种问题或某个因素、方面。说明这一点,想来并非多余。
            在这篇文字里,我不打算也不可能涉及多种艺术的传统,无论它们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我只想就中国画的“传统”之缺失,发表一点陋见,与同行探讨。
            中国画在当代艺术里一直以“传统”身份而存在,其重要地位不言而喻。作为一种传统艺术在今天它保存了什么优良传统?而人们大谈的“弘扬”乃至“发展”的基点是什么?我们在中国画创作中“弘扬”了,“发展”了什么“传统”?我以为,类似问题都在中国画的表面繁荣与市场喧闹中被“忽悠”得看不见了,真正的学术问题往往引不起世人的兴趣,学术探讨在当下也被复杂庸俗的世俗之网所笼罩。一方面是学术良知被变相“收买”,我所敬重的理论名家们常常毫不吝啬地为一些不入流的画家美言,写一些捧场文章,无形中误导了市场也干扰了学术探讨。另一方面,在文化多元的时尚中,以开放为时髦,以革新属理由,不顾及艺术的本质与特性,盲目搬用外来概念,取代传统价值标准,将一些毫不相下的东西掺进中国画领域,鱼目混珠,美其名曰“探索”、“创造”,而实际上多是概念、辞藻游戏,在卖弄时髦和国际化的学术操作中掩盖了浅薄无知或别有用心。中国画领域于是热闹非凡,于是没有任何边界,于是一些人可以信口雌黄、指鹿为马。还有一个方面,便是我们的中国画评奖,其学术导向有时顿令人费解,有时在“多数”评委的投票下,一些蹩脚的欠缺中国画传统的作品会脱颖而出,夺得殊荣,不禁让人怀疑起名冢、评委以及评选机制的权威性来。就此,我曾在一次小型座谈会上提出这一问题,并向美协主席靳尚谊先生说:我相信,如果以目前国展等大型展览的评选标准与眼光,齐白石、黄宾虹等人的作品如果蒙上署名大概肯定要落选的(当然,我并不认为齐、黄二位作品便不可以落选)。在参观一次大展时,展厅偶遇靳尚谊先生,靳先生问我对中国画作品的看法,我答:一味造作。这就牵扯出我关心的中国画的我关心的中国画的“传统”问题。
            我理解,中国画的工笔与写意两大传统形式,一以巧丽胜,一以天然胜,前者多做意,后者多写意而不做作,造成这一传统的深层原因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道法自然”观与“天人合一”理想。在意笔绘画领域,自如、自然、天真、天然、天趣等境界是充斥在古典画论里的晶评标准与理想境界。发展到近现代,中国画诸大师如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李可染、傅抱石、陆俨少、石鲁、刘海栗、朱屺瞻、陈子庄、李苦禅等人亦无不以此为审美鹄的,纵然其间个人气质、文化旨趣、美学追求、艺术师承有异,而其最高理想尽在“天然”二字。如果舍此“天然”二字,中国写意画还成其为写意画吗?其优劣高下恐亦难以论定了。尽管自两宋以来之绘画,有追求情趣与理趣之不同流派,而以天趣自然属尚,却一直是中国画的优良表现传统,按传统分类,末徽宗趟佶的绘画属于工笔、院体,然而,越千年而下,这位“贵极万人之上”的皇帝所作的传世作品,仍然是极少做意,一派自然雅致,典丽而含蓄。至若历代意笔画大师之传世名作,则尤其合于真率天然之旨,不必一一枚举了。可是,返观当下之中国画创作(包括为此创作态势起导向作用的评选与评论),我之“一味造作”说,相信是客观看法并非虚妄之言。
            在此还想提两位史论家认为是“融合中西”或“折衷中西”的新派中国画家:林风眠与徐悲鸿。作为融合或改良派,林、徐的中国画(以住称彩墨画)创作仍然保持着中国画的传统性,林在意境上,徐在气息上,虽然表现语言一反传统笔墨,而其审美精神仍然不失中国意味之写意性。但是,充斥在当下中国画坛的“中国画”作品,则前无古人,极一时多样化之大成,真是灯红酒绿、有象无象、乌烟瘴气、无法无天,然而个个名家、个个代表,个个实力、甚至个个大师。平心而论,名家林立,名实相符者少,大师称谓多,真堪当大师者有几?
            市场有市场的规律,俗世有俗世的暗箱,我曾经神住而崇仰的艺术殴堂,从生杀予夺的权威评奖到求真论理的学术领域,如今缺失的正是一种雅正的“传统”声音。
            当然,我们还不能忽略中国画的教育阵地。而这一领域问题同样不少。在中国艺术的高等学府里,有关中国画的教学已日益引起一些有识之土的重视。显然,在中国画的教学中,教什么?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首要问题。从上世纪韧兴起的中国画现代教育开始,中国画教学就伴随着中国画的争论一路走来,到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北平国立艺专“罢教”风波与中央美院的中国画系名称之更改以至后来的素描有用无用之争论,迄今无稍歇。别的不说,我所看到的高等艺术院校的学生毕业展,可以说大多中国画习作不能读。只有一句话,在校四、五年学习中国画专业的学生临毕业交的竟然多是谈不上中国画传统的作业卷!一些有心的学生自己不无疑惑地问我到底学习了什么?我该学习什么?他们不止一人曾问过我:我怎么越学越糊涂?怎么老师们一人说一样?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画好了,这都是事实。一个中国画专业的毕业生有如此状态,实话实说,高等艺术教育的中国画专业教师难辞其责。
            如上种种,我想斗胆说一句:中国画的“传统”已日渐丢失。我们正在有意无意、情愿不情愿、自觉不自觉、主动被动地告别传统! “传统”也不是不能告别。比如,我们告别小辫,告别小脚,告别长衫,告别三从四德,告别奴性,告别手工印刷,告别忠贞……,噢、不能再告别了吧。
            “传统”正以特快列车的时速离这个时代而远去。中国画的笔墨、意境、品格、气息、意趣、绫韵、色韵、神似、简洁……多老派?多守旧?多不容易?多不噱头?多不吸人眼球?多不爽?多容易让人轻视?多不容易刺激?多不能视觉震撼?与时俱进,中国画的“传统”早巳过时。行将就木了。
            然而,一切部如此确定吗?回答是,不一定。
            我以为中国画艺术与其它传统艺术一样,中国画中的文心是有相对永恒的生存价值的,而在形成此种艺术的过程中所积累淘洗而成的中国画艺术表现传统也不是都已过时,相反,其中的妙理奇趣,至今仍光彩熠熠,洞彻人心,发人兴味。如远引的意境,如传神的造型,如深奥的理趣,如简洁的构图,如偶发的即兴,如难言可感的气息,如文雅综合的诗、书、画、印融为一体的形式,如独有魅力的笔墨,如高逸的格调,如具象抽象似与不似的意象符号,如特殊表现力的线条,如堂皇富丽装饰性或浓淡古朴浅绛的设色,等等,都是中国画引人人胜的表现“传统”,都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文化内蕴。多年前,吴冠中先生著文称绘画要有“腔”,我以为,上述诸种,即是中国画这门传统艺术的艺术传统之“腔”,那腔调可以变唱,可以改戏文,但不可失却,失却了,中国画叫什么中国画?
            附带说一句:相比于有千年以上传统的近百年特别是近半个世纪的新中国画,也已逐渐成为传统,但是这个“传统”还新,遗短,还小,还有未尽之义。这个新传统中国画颇像京剧中的“革命样板戏”,它是京剧艺术的现代版,也很好,也不可否定,也值得欣赏。不过,相对而言,我们还是更应该重视那古老悠久的大传统并且要从外在到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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