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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合体”“合化”与书法的未来——从张公者《书法合体论》说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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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韩少玄来源:中国艺术报2022-05-06 10:20:22

          《书法合体论》封面

            被祛魅的书法在当下的文化语境里几近丧失了其应有的深邃和神秘,唯剩炫目的技巧和变幻的形式。艺术家熊秉明先生曾说,书法是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遗憾的是,这仅仅适用于书法的传统而不是书法的当下。如果我们还希望从文化核心的高度理解书法、如果我们还愿意期待书法的未来,那么,复魅是必然的选择。只有当书写触及心灵、只有当笔墨关乎生命,书法,才是本然意义上的书法。

            书法的回归之路,是艰难的。不过,舍此我们别无选择、舍此也难以奢望书法的未来。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珍视当下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一个新的想法、一种新的趋向,无论成熟与否,只要有可能重新赋予书法以形而上的品质,都应该予以宽容。由书法家张公者提出、并在书坛引起广泛争论的“书法合体论”“合化”,不知道是否缘此而来。但是无论如何,从这两个概念以及相关的争论中,我们再次看到了书法创作者和研究者们对于书法未来的关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再次感受到了20世纪80年代“书法热”的气息。由此也促使我们思考,“书法合体论”和“书法合化”,与书法的未来究竟有何关系?或者说,能够带给书法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什么是“合体”、什么是“合化”?

            关于“合体”,张公者在《“合体”:书法第六种字体的客观存在》一文如是说:“我们姑且把由两种以上字体于同一幅作品中出现,且融合化一而具有书法审美准则的书法创作称之为‘书法合化’。把这类作品称之为‘合体’。”如其所言,相对于“合体”,张公者更看重的是“合化”,认为“‘合体’,源于‘合化’,没有‘书法合化’就不会提出‘合体’”;他进而说:“‘合化’是行为,是技巧方法;‘合体’是结果,是结论”,“定义‘书法合化’,有三个关键词:融合化一、审美准则、书法创作”。

            约而言之,所谓“合体”“合化”,实际上就是书法创作中融合、汇通多种元素不断求新求变的一种现象和方法,书法史上早已有之。之所以特意拈出重新阐释、讨论,就意在改变当下书法创作、研究缺少原创性的尴尬局面。就《书法合体论》(上、下)所收录的数十篇海内外专家的讨论文章来看,“合体”“合化”的提出,确实引起当下书法界以及文艺界的广泛关注,话题广泛涉及书法史、书法美学、书法创作、书法教育等,参与者之众、讨论之深入,均数近些年所未见。那么,“合体”“合化”这两个概念的提出和争论,对于书法的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合体”“合化”的视域中,可以推测,未来的书法相对于当下的书法,或许会有如下几个方面的变化。

            未来的书法,承担起生命安顿的人文使命。

            在我们当下的理解中,书法,是一门艺术。更准确说,是一门视觉性的艺术。但是,将书法作为艺术、作为视觉艺术,乃是出于对书法的误读。当我们将书法作为视觉艺术的时候,实际上,我们忽略了中西艺术之别,也忽略了西方现代绘画与中国传统的书法之间的本质性差异。西方现代绘画,相对于古典主义绘画当然是一种解放,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进步,从而纯粹意义上的色彩、线条、造型等绘画元素逐渐脱离开情节和内容获取了独立的存在价值。因此,西方现代绘画注重视觉效果、追求形式创新不仅是必然的,而且也具有不容忽视的艺术史价值、文化和美学价值。但是,以同样的方式裁定书法,却未必合乎逻辑。走向视觉、成为艺术,对于书法而言,是意外而非必然。如果不是近代以来遭遇到西方现代文明的不无野蛮的冲击和胁迫,在书法的内在逻辑中,似乎并不存在追求视觉表现的强烈要求。而且,就其本质而言,书法也并不是用以观赏的“艺术”。北京大学教授、中国美学和艺术哲学学者朱良志说,中国美学,是生命安顿之学。实际上,书法,同样是生命安顿之学,当下追求展厅效应、视觉感受的书法实际上早已背离书法的本意。而且我们知道,当下整个人文学科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问题,即如何才能为受困于技术时代的当下人提供心灵的慰藉和超越的助力,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书法在人文学科边缘化的处境终究得不到改观。那么,重新恢复作为生命安顿之学的人文意蕴,似乎是书法不二的选择。如果我们还能对未来的书法怀有希望、有所期待,那么,注定应该是这样的书法。诚然,关于“合体”“合化”的阐述和讨论,目前大多还只是在“形式”的层面进行,但不容忽视的是,书写的行为与心性生命之“合”,同样是“合体”“合化”应有之义。

            创作中的深度跨界,是未来书法的大势。

            与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相比,无论是书写风格还是创作观念、无论是工具材料还是形式技法,当下的书法都明显体现出多元并存的局面。这是事实。而且,跨界创作在当下的书法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各种各样的行为书法、观念书法、书法装置、书法影像层出不穷,不断改变着同时也质疑着我们对于书法固有的认知。详加体察,不难发现在这炫人耳目的多元、跨界之后,分明流露着足以令人触目惊心的单调苍白和胆怯保守。多元,并不意味着活力和丰富,而仅仅是花样的翻新、转瞬即逝;跨界,并不意味着前卫和原创,而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慌不择路、浅尝辄止。“合体”“合化”,期待未来书法的多元化,也期待未来书法的跨界创作成为主流,但不是这样表层意义上的多元和跨界。“合体”“合化”所期待的书法,是化多为一,也就是经由跨界而实现多元。那么,这会是什么样的跨界?又会是什么样的多元?从跨界的角度看,“合体”“合化”包含着这样几个层面:首先,是不同字体、书体的融合化一。从文字史、书法史的角度来看,字体、书体均已定型再无新的可能,那么在书法本体的层面上,以个性化的创作观念和追求为立足点融通不同字体和书体,以实现新风格、新样式的创作,无疑是可行的。事实上,这一层面的“跨”与“合”,已然是书法史的事实,只不过在“合体”“合化”提出之前,尚未得到充分的自觉。其次,是书法与其他艺术在深度对话、交流的基础上陶铸融冶、化合出新,书法和绘画的结合造就了文人画,而融合书法的因素也造就了现代雕塑、现代舞蹈等等,都是这一层面的“跨”与“合”的硕果。需要说明的是,“跨”与“合”,在这里都是有机的,绝非拼贴。当下时代,媒介、技术高度发达,各种新的艺术形式不断涌现,对于书法而言,这是机遇也是挑战。书法的未来,或许就存在于面对这些新生事物的“跨”与“合”之中。但前提是,书法要有强健的“胃”、要有足够的胆识和勇气。再次,书法背后不同的深层次审美内涵、文化价值观念,更有对话、化合的必要。中外文化史都告诉我们,人类的文明,无论就一个民族地域来看还是就整个人类世界来看,都曾经是或者说都应该是完整的“一”,只是某些迫不得已的情势使然,不得不分崩离析、各自成型。这意味着,任何一种美学、文化,都是不完整的。那么,如何才能打破这些各各有别的价值和观念使之回归于“一”、从这“一”中再化生为多,更应该是“合体”“合化”之“跨”与“合”的根本所在。当然,这很可能只是一个理想。但,这却是“合体”“合化”的终极追求所在。无论在哪个层面上,打破界限化而合之、重塑界限分而存之,都是“合体” “合化”所致力为之的事情。如此,方有真正意义上的跨界与多元,也才符合我们在“合体”“合化”立场上,对于未来书法的想象和期待。

            由显而隐的存在,是未来书法存在的基本状态。

            在当下的社会文化语境中书法乃是独立的存在,自有其特定任务、目标,以自我的存在逻辑、方式塑造着自我的形象。从相反的角度来看,社会大众也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书法、了解书法。总之,在当下,书法的形象是鲜明的、显性的。但是,以这种形象出现的书法,其实只是20世纪接受西方现代文化影响、社会文化不断分化独立之后的结果,在此之前,书法的形象是模糊的、其存在状态也是晦暗不明的。在传统的社会文化语境中,书法并不是独立的存在,以其独有的实用功能和非实用功能与其他社会文化活动相交融,或者用于抄录、或者用于遣兴,没有职业的创作者和研究者,更没有独立完善的一系列机构供其运转,是一种较为隐晦的功能性存在。相比较之下,当下书法的显性存在,似乎是一种进步。真的如此吗?当书法告别隐晦的存在状态,转向独立和显性,实际上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切断了自身与其他社会文化领域的有机联系,更准确地说,独立意味着孤立、显性意味着浅显,失去了坚实的存在基础和依托。从“合体”“合化”的立场上来看,当下书法与传统书法相比较,呈现出的是一种日渐分离的趋向,书写这一行为从各种形而下或者形而上的事物中抽身而出,并因此舍弃了自身拥有的深度和价值之源,或许这就是当下书法存在诸多不能尽如人意处的缘由所在。“合体”“合化”的主张是相反的,所谓“合”,就是反对分离、反对分别,“分”归根结底都意味着一种负能量。因此,“合体”“合化”主张书法或者说书写,要复归到原有晦暗不明的、与其他社会文化事物相互胶着甚至纠葛不清的原生状态之中。这种原生的状态,才能赋予书法、书写生生之力。具体到个体的创作者和研究者来说,书法之于他们的晦暗不明状态,其实就是书法之于他们的“业余”状态。如同颜真卿、苏轼等传统书法大师一样,把书法仅仅作为余事,以自身其他方面更为丰厚的功业学养庇护书法,不期然而有所成就,这是“合体”“合化”所期待的。当然做到这一点也是需要一个前提的,即作为个人需要具备通达之才、通达之学、通达之识,如此,方能为书法提供庇护和滋养。

            未来是难以预测的。所以,这里之于未来书法所做的讨论,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合乎愿望的想象。只不过,想象亦非凭空而来,基点,就是书法的“合体”和“合化”。最后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合”的前提是“破”,“破”乃是“合”的必由之途。书法的未来,无疑就存在于这“破”与“合”的动态协作中。

          (作者系中国国家博物馆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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